原标题：年味：尘封的记忆，人生的况味

年少时炒焙花生、自制蛋饺，及长冒寒风、骑自行车、提蛋糕拜见师长；而后历经时代变化所生成的“年味”；再后走南闯北，感觉到各地各种“年味”。

文、画|黄阿忠

过年有年味，而且有不同的“味”，时代、地点、风俗不同，都会有不同的“味”留下。不管是过了多少年，现在回想起来，总还是有回味。

想想那个年代，寒冬腊月就已经开始营造过年的气氛了。所谓的“年味”是从备年货开始的，去南货店买各种食品准备过年用、纸张商店买花纸头糊墙头、买红纸头写春联，包括贮运油、盐、酱、醋等；接下来便是制腊肉、腌咸肉、磨糯米粉、爆腌青鱼等等，够忙一阵子的了。

腊月开始的贮备，和那些需要慢慢攒起来、到过年才享用的东西，让你逐渐感到有过年的味道。更有“年味”的是大年夜做蛋饺、炒花生、瓜子、炒蚕豆（蚕豆是上市时攒下晒干的）。炒长生果、瓜子、蚕豆要用沙，所以年前到处找黄沙也成了“备年货”的一项内容。我一直以为，“吃”是构成“年味”的重要组成部分，这也是我们盼望过年的原因。

做蛋饺是我觉得最有“年味”的一个事情。母亲给我先调制好肉馅，打匀鸡蛋，放好调料搁置一边；然后用铝制的勺子在煤球炉上加热，倒一调羮鸡蛋浆转一圈，放上肉馅，再合上蛋皮，拿起放到一边的盆子。此时乃半成品，待过年烧菜时放在汤里、或加附料红烧。

另外炒花生、瓜子、蚕豆等也必须有技巧，沙是早已洗好、晒干，适时放上盐加热，再放入要炒的花生、瓜子等，接着就是掌握温度、恰到好处的火候，做到脆而不焦、焦而不枯。那时，蒸糕、做汤圆也是过年必不可少的，还有煎爆鱼、煎排条、熬猪油等，大家热火朝天。真可谓铁镬一响，热情高涨；油锅一起，年味四溢。

那时大年初一串门“拜年”也有“年味”。像我们这种十几岁的小孩还没有给人拜年的份，不过是借此机会“搜刮”年货罢了。届时穿一件口袋大大的衣服，到隔壁叔叔阿姨家，新年快乐的吉祥话一说，口袋里花生、糖果就塞得满满的。你想，如果不是过年，哪来这般其乐融融。

在我的记忆中，有一度过年，送大蛋糕是标配，而且也成了“年味”。大年初一或年初二，骑自行车，蛋糕扎在后车架，轮着去送给自己崇敬的老师。不知怎的，那时天特别的冷，戴帽子、棉手套、冒着寒风一个一个送，心里却觉得特别的暖。现在回想起来，还感觉特别的有“味”。

我想起有段时间废除了许多繁缛礼节，似乎亦不用拜年、走访，就在家休息几天罢了；再则食堂烧点菜，每个职工一份（包括蹄髈、排骨、卤蛋等等）算作“年货”。这种形式，后来演变成饭店的半成品“年夜饭”，供大家走亲访友所用。尽管这样的过年减去了“年味”，然而现在却成了颇有回味的记忆。

有一年凑巧在马来西亚吉隆坡过年。那里华人多，保留的习俗也比较古典，过年的气氛浓烈。大街上、家门口张灯结彩，红彤彤的一片；超市里年货应有尽有，“年味”十足。那里的吃“捞”饭，也很有特色，他们说那是“捞”财，只见你一筷、我一筷，杯盘交错，场面红火；晚上放鞭炮“碰叭”“碰叭”不停地放，焰火把天空照得通亮，彩色的线在空中飞舞，到处开花。我想，在华人众多的国家里，过年的“年味”，都是浓郁的。

当然，“年味”还有很多，比如舞狮、唱戏、猜灯谜、闹元宵、逛灯会等等。还有贴窗花求热闹、挂年画去迎新、写春联祈福等等。我在过年时曾经写过春联、贴过年画、逛过庙会等等，体会到这样的古早“年味”。

想来“年味”居然大都数和“吃”有关，这也不奇怪，中国历来讲“民以食为天”，古代过年也就是一个字—— 吃。中国是个农业、畜牧业大国，一年到头，烹羊宰牛犒劳自己；一年总结，磨粉蒸糕求愿祈福。“年味”，离不开吃、喝、玩、乐。

如今的“年味”早已随时代而换了味。在物资丰富的今天，平时的吃喝也如同过年一般，对于我们这辈人来说，也少了对过年的期待。现在的过年，是换个地方体验别处的生活。国内到海南、三亚、云南等地；国外去新、马、泰，而后是欧洲、澳洲、太平洋上的夏威夷。此等过年，是利用春节长假品他乡“年味”罢了。

年少时炒焙花生、自制蛋饺，及长冒寒风、骑自行车、提蛋糕拜见师长的“年味”；而后历经往前推进的时代变化所生成的“年味”；再后来走南闯北，感觉到各地的各种“年味”。

“年味”是时代的印记，“年味”留下了成长的意义。它是尘封的记忆，也是人生的况味。

作者介绍

黄阿忠：1952年生于上海，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。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油画学会会员、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、上海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、原上海美术家协会油画艺术委员会主任、上海作家协会会员、上海市长宁区美术家协会主席、上海市崇明区美术家协会主席、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，博士生导师。

大年夜（油画）黄阿忠

编者按：本栏目来源于1994年2月8日创刊的《静安报》副刊《百乐门》。在微信平台，“百乐门”将以全新形式向读者展示。隔周定期推送，换个角度阅读静安。投稿可发至 jinganbao2016@126.com

作者：黄阿忠

图片：黄阿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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